凡人的追忆

“左一下、右一下······哦，原来这样就能避开墙上的铁刺了，你们好聪明啊！”

夜色中的黑猫转头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这位衣衫破烂的小女孩，无可奈何地眨了眨眼，一副「随她去吧」的表情。它已经被这小女孩跟了两条街了。

“嘿嘿，我看你们每天早上肚子都鼓鼓的，一定是晚上去哪儿弄到好吃的了吧？”

黑猫转过头，继续穿梭于夜色中。

“啊，等等我啦！”

光是这短短一晚，小女孩就凭着自己天才般的观察力学会了不少技能——

“······哦~原来这样落脚就不会有脚步声了。”
“······一蹦、二蹬、三上树！”
“······起跳之前扭一扭，这样才能跳得更高！”
······

穿街过巷、攀窗上房······前面的黑猫走得越来越快，后面的小女孩却也跟得越来越紧。
终于，像是下定决心一样，黑猫在一面高墙前一跃而起，以优雅而矫健的身姿翻进了一扇高高的窗户中。就算小女孩再怎么有天赋，这堵高墙对她来说都遥不可及。

“诶？你······你耍赖！”

女孩嘟着嘴责备自己的这位「老师」。
那只黑猫则高高在上，甚至是有些得意地回过头来瞥了一眼这位小女孩。它的双眼在黑夜中熠熠生辉，如天空的星辰一般。
随即，这两粒星辰就此消失了。

······
小女孩站在原地，心里满是气恼与不甘，甚至······还有些酸酸的。
又是这样，打自己记事开始，大家就是这样离她而去。路上的行人、照顾自己的老流浪汉、或是正午暖和的阳光。
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！——小女孩在心里对自己说。
早晚有一天，我会找到一个每天都能晒太阳的地方、找到一个不愁吃穿的地方、找到一个——

“哐当——”
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小女孩面前。

“这是······一个鱼罐头？”

“喵——”
女孩向上看去，那对星辰重新出现在了黑夜中。

或许就连那只黑猫自己也不明白，自己为什么要把食物推下窗台。
是因为女孩不懈的尾随，让它想起了那些粘人的小猫？还是因为她每天都和它们一起睡午觉，自己已经把她当作群体里的一份子了？
黑猫不知道，它也不想去想。
当它回到小女孩身边的时候，只听女孩笑着说道——“哼， 你等着，不出多久我也能像你一样跳上那么高的地方！”

黑猫伸了个懒腰，不置可否。
当然，要是它听得懂小女孩在说什么的话，那它一定会对此深信不疑。

“叫什么名字？”

“诶？帕···帕······”

“别怕别怕，很快就会过去的。”

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对眼前的「志愿者」心生怜悯，将手头的志愿表放向边。
虽说她知道来这儿的人都是出于自己的意愿，但自从超变手术开始大规模实行之后，她也难免会为手术台上的人感到恻隐。
但她不知道，此时那位「志愿者」心中，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想法——

怎么回事怎么回事? !
自己只是想混进这个名叫「逐火之蛾」的基地物色点好货，怎么就被莫名其妙带到了这里，还躺在了这个手术台上？
严刑逼供？不像啊，也没把我手脚捆起来。但那个女人披着白大褂是要干嘛啦！

“你或许是觉得，只要这次赌赢了，之后就吃喝不愁了吧？”
“诶？啊······是，没错······ (她怎么知道我是来进货的？！)”

“没事的，承认这一点并不羞耻，来这儿的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。”
“原······原来是这样的吗？( 最近这行竞争居然这么激烈？)”

“你是不是还觉得，这么一来或许能被大家刮目相看？”
“啊······可能吧······ (那几个经常买我东西的老板的确会大吃一惊。)”

工作人员颇为同情地瞟了一眼手术台上的少女。
“我最后再确认一次，这事成功率相当低，你······现在反悔还来得及。”
“这······这么严重吗? ( 是什么货这么值当？！)”

“但······如果你有你的坚持，我自然也会尽最大的努力，帮你一把。”
“诶？( 搞半天是同行！)”

“想好了吗？这或许是你最后的机会了。你还可以回去，去度过另一段人生。”

工作人员已经戴好了手套，等待着手术台前这位「志愿者」的回答。
她知道，自愿成为融合战士的人，要么是纯粹的战士，要么是纯粹的赌徒。而这一位，看来是后者。
和她一样的人，他们在睡去前说的话，大多成了生命最后的遗言。
手术台变成了祭坛，自己就像是那个倾听人们祷告的巫师。

“好！那就拜托你了！咱们一起来搞票大的吧！”
她听到了肯定的答复。工作人员有些惊讶，在这么多走向未知旅途的人中，她算是心态挺不错的一个。

“好吧······那就放松地闭上眼睛吧。很快······就会结束的。”

集齐所有图案的硬币：完成√
集齐所有种类的速食罐头：完成√
集齐所有逐火之蛾队服：完成√
逃过所有逐火之蛾会议：未完成×( 总会被爱莉姐和凯文老大抓到)
识破一次维尔薇姐的魔术：未完成×
收集一个劫哥的面具：未完成×
集齐所有伊甸姐的宝石：未完成×(实在太多了)
过上吃喝不愁，每天都有太阳晒的日子：完成√
等伊甸姐把黄金庭园送给我：未完成×
......

“菲莉丝，你的这些「人生成就」······有些似乎很难实现啊。”

“是吗？我倒觉得还好啦，有挑战才有动力嘛。阿华你呢，有给自己设立什么目标吗？”

“啊······抱歉，暂时还没有。非要说的话，就先从「能独自处理任务」开始吧。”

“你在说什么啊，那才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吧！”

“······是这样吗？”

“唔······”
帕朵睁开惺忪的双眼。窗外是殷红的黄昏，她感觉自己昏迷了很久很久，就连尾巴都像没睡醒一样无精打采的 。
是因为什么来着？在战场上被敌人的毒针扎到了？还是在湿地受到了感染？她只能想起来，自己在病床上度过了好几天。
不记得了，但······不对劲。

周围太安静了。再怎么说也太安静了。自己不是还多长了两只灵敏的耳朵吗？
但就算再怎么屏息敛声，就算再怎么竖起自己的耳朵，也听不到一句说话声。

“薇儿？乔娜······？”
她试着喊了两个名字，这是和她同一时期当上融合战士的同伴，早在第一次任务前她就已和她们搞好了关系，她记得自己昏迷前还给二位带过夜宵。

“米菈······？”
这是她入队后新交的朋友，好像自己上次作战就是和她组队的。如果自己是被崩坏兽打晕的话······米莅没事吧?
但没有回声。

奇怪，大家都去哪儿了？
帕朵一边行走于基地各处，一边做出自己的猜想：

训练室的大型演练？——没人。系统都是关闭的 。
食堂的集体聚餐？——没人。 连锅灶声都没有。
基地转移？这里被抛弃了？——的确，战斗用装备和载具几乎都不见了。只有一则战斗指示在每个屏幕上滚动，标识出一个醒目的词汇。

「律者」。
如一剂毒药，浸入帕朵的神经。

一个新的律者觉醒了？
难道世界已经毁灭，只留下了我一个人？
莫名地，她加快了脚步。

最终，她在指挥室中，发现了几位趴倒在桌上，仍在呼吸，但仅仅只在呼吸的联络员。
他们见证了那场「惨剧」，死寂从那时开始，至今仍在这个房间中盘旋。他们倒在桌上，因为死寂之中，他们的「希望」荡然无存。

帕朵打开门时，他们只是抬了一下头。
惊讶一闪而过，而后又被绝望掩埋。他们已然失魂。
一位游魂飘了过来，告诉了帕朵所有的噩耗。

“走了······是······什么意思······？”

游魂看看帕朵，那双眼睛已经死去。
他连为这问题摇一下头的力气，都没有了。

前言：以下内容结合笔者亲身经历撰写，保证有用！今早我还捡到宝贝了呢！

第一条：走路要低头，这样一定能捡到钱！
第二条：路过自助售货机时蹲下看一看，肯定有不小心掉进去的硬币！
第三条：平时多跟猫猫走，总能发现好东西！
第四条：放一枚硬币在胸包里，关键时候能挡子弹。
······
第五十一条：遇到打不过的敌人就开溜，活命要紧。
第五十二条：常和伊甸姐聊天，你会得到好多好多好多宝石。
第五十三条：离劫哥远一点。
······

“与其说是获得好运气······不如说这些都是如何让自己变得更有钱吧，菲莉丝。”

“哎呀~都差不多啦。怎么样，阿华？有学会吗~？”

“这······或许这些方法只对帕朵你才会管用吧。”

“诶？真的吗？难道不是······呃，阿华你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······心诚则灵？”

“这词不是这么用的······”

“根据帕朵菲莉丝的侦查结果，这次任务非常棘手······”
一个寂静的夜晚，月亮也没有露脸。
在黑暗的掩护之下，帕朵正在听小队长细述任务。

“······我们要夺取的生物样本被存放在实验室的保险箱中。”
帕朵有些紧张，因为她看出自己的队长对此事也没什么把握。
面前的大楼都是全副武装的土兵在把守。
更麻烦的是，组织不希望这次位于市中心的行动有伤亡出现。

“没错，在这种限制下，对方人数还远在我们之上。”
“计划大家都已经清楚了，接下来，就靠我们的协作了。”
帕朵知道自己被指名的原因——参与这次任务的战士，都是和她差不多的「类型」。
所以在她看来，这座「堡垒」绝不是靠计划和协作能够突破的。

“我们需要派一个人翻过电网，潜入他们的控制系统······”
点······电网？！那我的尾巴不得全焦了吗？——帕朵打了个哆嗦。

“······在接应大家进入大楼后，我们得赶紧定位保险箱的位置。线人刚才提供了新的情报，它被放在地下8层······”
······地下8层？——帕朵脑内飘过一个问号。

“······但下一步才是最难的。保险箱材质特殊，又配备了先进的防盗系统，我们的时间也同样有限。在最坏的情况下······”

“那个······”

小队长停了下来，看向发出异样声音的队员。
“有什么问题吗？帕朵菲莉丝。”

“······呃······没、没有！您继续！”

小队长叹了口气。
“在最坏的情况下，我们得采用一些「动静较大」的手段。但那么做可能会破坏存放样本的试管，也势必会将我们置于险境之中······”

“不好意思······”

小队长停了下来，再次看向发出异样声音的队员。
“这是第二次了。”

“请问······这次的目标，是不是个装着几根绿色试剂的金属真空箱？”

“没错，但我还没讲到那个部分，你怎么知道？”

“······”
“请、请问······是这个箱子吗······？”

“······？”

“是······是这样的，队长——”
“昨天不是派我来探探底嘛······刚好有个士兵偷懒，我就偷偷混进去了······然后······然后······”
“······”
“······我们是不是能回去了？”

“来······樱姐，这是答应帮你找的小吃。你不知道这东西是有多难找······会做「樱团」的人······哎，怕是一个也不剩了吧。”

第十二律者为人类留下的，只有受尽辐射的土地、被摧毁的故土、还有一座座这样的墓碑。

帕朵站在墓碑前，把慰问品放于其下，伸手轻轻抚摸着这冰冷的石头。
她觉得这和自己记忆中的樱一点也不像。 樱姐······她虽然外表有点冷漠，内心却不是这样。

“抱歉······樱姐。要是我那时在基地里的话······说不定就能帮你把铃救出来，说不定就能······”
种种可能性在帕朵心中萦绕，种种「万一」压得她喘不过气。

“还记得吗？樱姐。英桀里，就只有我俩多长了两只耳朵。”
“原本还想和你组成个「兽耳联盟」的，谁知第一次见到你时才发现你对猫毛过敏，喷嚏打个不停。”
说到这儿，帕朵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无意识地藏起了自己的尾巴。这是每次见樱时养成的习惯。

“但尽管这样，你却经常说要把我介绍给你的妹妹。因为她很喜欢小动物，也很喜欢猫。”

“······”

“······樱姐。我不甘心啊······”

帕朵沉默地看着墓碑，一朵水晶花破土而立， 孤零零地绽放着。

“我知道自己很弱，但我会开锁，也很擅长逃跑啊······”
“我可以撬开牢门，可以从通风管钻进去带她走······只要我知道她在那里······”
“······”
“······你就不会「走了」。”

帕朵望着墓碑，对方自然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。

“当初爱莉姐来找我，要我成为「英桀」的时候，我一直奇怪她是不是找错了人。”
“可现在我知道了，这种不甘心······”
“······”
“这真的是······感觉比死还要难受啊。”

“嚓——嚓——”
帕朵手持铁铲，在这个满月的夜色下，一点点挖着什么。

这里是黄昏街，是她出生的地方。或者说，至少是她记事以来生活的地方。
哦，或许······说「这里曾是黄昏街」，会更准确一些吧。
自从成为融合战士以后，她就很少回来过。不仅因为这里有很多想要她性命的人，也因为这里除了荒芜与流浪的记忆，没给她留下什么。

“嚓——嚓——”
没人注意到她。或者说，如今的世界，根本就没剩下多少人了。

身前的坑越挖越深，旁边的土越堆越高。她感觉就像在挖自己的坟墓。

——不不不。
她甩了甩头，想把这个不祥的想法甩出脑袋，头上的两只耳朵也随之晃来晃去。

不久之后，她就要和其他人一起，前往「那里」。
对，就是现在天上挂着的那个，圆圆的，亮亮的，死寂的月球。
所以，这或许是她最后的机会来埋藏这些「宝贝」了。

“最爱吃的罐头、独一无二，印歪了的瓶盖、我的通缉令、还有这些不穿了的队服······”
“哦，不对，罐头不行······放久了还是会过期的。”
尽管身旁的箱子早已锁上，但她却对里面的每一个「宝贝」都了如指掌。
里面容纳了她从小到大找到的奇珍，容纳了所有「帕朵菲莉丝」视若珍宝的「财富」。

——嗯， 好了好了，差不多够深了。
她擦了擦头上的汗水，依依不舍地摸了摸身旁的宝箱。

——只是做个保险，要不了多久，她就会回到这里，再把它们挖出来。
但既然这样，自己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？她心里发出了这个不祥的疑问。
——为了以防万一嘛。万一······对吧，我的这些宝贝还能留到下个时代······在什么时候得见天日······

她不再想这些，用沾满泥土的手小心翼翼地将箱子放到了坑底。她手握铁铲，久久凝视了一下自己的宝藏，就像回放了自己的人生。
随后，她铲起一把土，浇到了那箱子上面。

突然，一股恶寒传遍她全身。好像那土不是浇在了她的宝箱上，而是浇在了······
一口「棺材」上。

——可恶，怎么回事啦！今天总想这些有的没的！
她半是气愤半是颤抖地快速将那箱子埋下，拍平了上面的土。

——好了！这样就好了！
她抛下铁铲，转身走去。她已经决定了，不管怎样都会和其他人一起去往那里······
作为「十三英桀」的一员。

尽管身上的每一根毛发都在反对，尽管沾满泥泞的双手仍在颤抖······
但······没有来由地，她笑了。

“没事啦······”
“······”
“······咱的运气，一向很好的。”

这里是黄昏街，是她出生的地方。
月光下尽是废墟，就连哪块地面曾被挖掘过都难以分辨。
就像刚才的铁铲和大洞，从未出现过一样。
就像曾经站在这里的人，从未存在过一样。